悠悠長路 The Sound of One Hand Clapping


作者  kj <kjchen@loyno.edu>,         看板  movies
標題  kj胡云:悠悠長路,精彩的回憶敘事及剪接
時間  SEEDNET (Fri Dec 11 12:14:40 1998)

        雖然看似非常煽情,劇情上又有些老套,但瑕不掩瑜;編導精彩的回憶敘事及剪接使 "悠悠長路" (The Sound of One Hand Clapping)似是浮誇的"煽情" 化為沉鬱真誠的哀傷。

        到了90年代,倒敘與不依時序的剪接對觀眾而言似乎已不再是非常奇特的電影手法。尤其是簡單的回憶倒敘。就是在主流Hollywood電影中也是一種常用的敘事方式。簡單回憶倒敘的模式沒"大國民"的敘事結構複雜;

        較近似約翰福特在"雙虎屠龍"(Man Who Shot Liberty alance) 中所展示的:一個架構故事(frame story)代表電影中"現在"的時空,搭配幾段回憶的的劇情代表"過去"。"油炸綠蕃茄"及"麥迪遜之橋"是立即想到的例子。有時"過去"成為整部片的重心,frame story只出現在頭尾。如"紅粉聯盟"(A Leauge of Their Own)。

        當這一套敘事手法成為"公式"後,有才華的編導會運用更有創意的敘事剪接法使電影時空更為錯亂,結果常是創作出比平鋪直敘或簡單回憶倒敘的電影敘事更活潑而劇情更耐人尋味的作品。"黑色追緝令"(Pulp Fiction) 及"戰略高手"(Out of Sight)是近年來最令人驚喜的例子。

比起這兩部片子挑釁類形電影的詼諧與機巧,"悠悠長路" 帶著濃厚的通俗劇悲調。然而其精巧的倒敘剪接完全呼應編導欲傳達的主題,也因此將"被過往折磨的悲哀靈魂"的主題表達得異常感人。

        "悠悠長路"裡女主角桑雅個人的斷斷續續的回憶片段有著與"大國民"中那些不同人物的多線到述相同的功能: 抽絲剝繭,一步步,漸漸得引領觀眾去暸解桑雅及其父悲哀的過往;同時,如拼圖一般,漸漸得堆砌出這對父女是如何得被悲慘的過去詛咒糾纏著。

        全片裡所有桑雅的回憶片段並非不被打斷地自成段落;卻是斷斷續續地隨著frame story 的行進而顯出更多的細節。這些斷斷續續的細節到電影將了時拼出了全局(其母自殺的原委),也如小河聚成大江般使此片最後的幾段蒙太奇暴發出憾人的力量。

        一般倒敘的電影,無論是創意或簡單回憶,雖然在劇情結構上倒述的片段是回憶者的主觀印相,大多的導演將這些"回憶"處理成全知的狀況,與處理frame story或一般劇情片的手法並無不同。然而"悠悠長路"的回憶片段皆被回憶者的強烈主觀意識主導著。

        這是因為此片處理的是心理狀態 (劇中人如何被過去的陰影纏繞)而非在電影時空裡實際發生了何事。此外,片中兩組"他人"的主觀回憶(桑雅父母的,不屬於桑雅的卻又與之交疊)對整部片有著畫龍點睛之功。點出了原來這一家三口都被過去的悲劇(桑雅母十二歲時遭納粹軍強暴)詛咒。

        尤其桑雅父片末的回憶 -- 從抱著其妻上吊的大樹樹幹慟哭(個人的回憶)到抱著桑雅慟哭(與桑雅的回憶交疊) --點出這對仍在世的父女是如何地為過去所苦,且標示了他們可以與過去和解而重新過活的企機。"悠悠長路"裡這段敘事觀點轉換(從桑雅的主觀回憶轉成其父的)力道及巧妙之處不下於"阿飛正傳"片末的那段觀點轉換經典:張國榮在列車上垂死時插入潘迪華主觀回憶當初收養張的情形。

        因為描寫的是主角人物的內心掙扎,"悠悠長路"最後的happy ending並非主流好萊塢式,速食,天真,遷強的公式:片末一個極戲劇化的事件解決了兩小時劇情發展解決不了的衝突。"悠悠長路"的happy ending是在兩顆痛苦的心靈經過漫長與過往交戰的歲月後,終於體會到與慘痛過去和解才能使未來的人生得到平靜。

        雖編導在處理桑雅幼年時期的遭遇(尤其是被凶惡大人性騷擾的那段)及某些父女兩人相處的段落頗落俗套,但不凡的回憶敘事及剪接手法(形式)與內涵主題密不可分。"悠悠長路" 的編導實略具雷奈在"去年在馬倫巴"中展現的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