癮食男女 Trapped


作者: politicals4@yahoo.com.tw (政小四),          看板: movie
標題: 吸毒.作自己.作賤自己──《癮食男女》
時間: http://groups.google.com/ (Mon Mar 18 00:07:15 2002)

  「2002台北電影節」的「城市影展」中,有部內容有關於迷駭藥物使用者的紀錄片。這部名為《癮食男女》(Trapped, 2001) 的捷克紀錄片,乃是由導演Helena Trestikova 花了五年的時間,紀錄一個女孩子 Katka 的用藥生活,而製作出來的。

在濃縮五年時光為一小時的紀錄片中,Katka 不時表明自己的困境:想戒除海洛因(Heroin, H, Shit, Horse),但藥癮卻逼使她不得不一日復一日地繼續掙錢(偷東西轉賣、當小藥頭賣藥、販賣肉體),以便能買藥來解除痛苦。於是,由片頭到片尾,觀眾聽了不下十次的戒藥決定,但直到片尾,猶如困獸的主角,仍不得不屈從於癮頭,繼續過著陰暗、痛苦的生活。沒有特異的陰森動畫,沒有可怕的異形怪獸,僅僅藉由當事人的口述,本片卻帶給觀眾更為毛骨悚然、怵目驚心的感受。

  若說本片的立場是「反毒」,倒不如說是「作自己」、「反不快樂」、「反作賤自己」。在紀錄片導演與Katka 慢慢彼此信任之後,Katka 終於說出了自己為什麼用藥:因為恐懼繼父的成長背景,她沒有自尊、自信,此外她並覺得用藥的人很酷、很屌、很與眾不同;於是,她16歲時在搖滾PUB 開始使用大麻。

        在迷駭藥物的效果催化下,她覺得她有了自信心,跟別人不一樣,「擁有了自己」。確實,使用迷駭藥物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是與眾不同之事,也的確使得使用者產生極度的快樂與愉悅感。而正是這與眾不同與快樂愉悅,使得使用者認為:用藥即可「作自己」。

  然而,用藥的結果,真的是「作自己」嗎?隨著「駭」的需求日增與藥癮日烈,Katka 終於身陷藥癮泥沼而不可自拔。因此,事實其實是:即使使用者剛開始用藥時有著可以控制自我的自信心,但隨著癮頭越來越大,使用者即使不想駭都不行。

        詳言之,既然海洛因有著各種令人痛苦的禁斷症,使用者為了減輕痛苦(而非獲得愉悅),就必須違背自己內心愉悅傾向,而賣身、偷東西,以弄錢買藥。而依照用藥者這種違背自我內心愉悅傾向的結果,我們難道不能說他們是迷駭藥物的奴隸嗎?換句話說,類似Katka 這種被迷駭藥物壓迫威逼的使用者,使用迷駭藥物的結果,不但不快樂愉悅,反而痛苦悔恨。因此,本片的確藉由Katka 的真情告白,讓觀片者得知:吸毒的結果,不是作自己,而是作賤自己。

  「一開始就沒退路,怎麼有出口?如果不能說後悔,還能說什麼?」張震嶽的歌〈一開始就沒退路〉,唱出了不少迷駭藥物上癮者的悔恨心聲。的確,人總是希望獲取愉悅而遠離痛苦的,所以才會有人因為想駭,而去碰觸使用迷駭藥物。然而證諸事實,固然的確有人能適當地使用而成為迷駭藥物的主人(作自己),但痛苦地成為迷駭藥物的奴隸的使用者(作賤自己),卻為數更多。

        畢竟,聖人太少,我們都是沒有超人意志、無法忍受痛苦的普通凡人。因此,我們針對迷駭藥物的恰當立場,終於浮現出來了:既然快樂是好事,我們就必須小心謹慎,以免落入痛苦的泥沼中而不可自拔。易言之,為了「作自己」、「反痛苦」、「反作賤自己」,我們應當反毒(相對於空洞教條式地為反毒而反毒)。

  一切都在持續進行。本片導演仍然持續拍攝、關懷著Katka 的迷駭人生;Katka 仍然持續過著為藥掙錢的不自由人生;世界各大小藥頭持續製造、販賣、推廣著迷駭藥物;一批又一批的新鮮人,則因為耍酷、愛現等原因,由PUB 使用小藥開始,持續投入迷駭人生。

        作為作自己、真自由的愛好者,面對此種現象,我們不免感到同情與可憐。畢竟,人總是喜歡快樂而討厭痛苦的,也是希望作自己而不希望作賤自己的。迷駭藥物上癮者,走到無法自拔的痛苦境界,何嘗不是千百個不願意?看來,愉悅或痛苦、自由或不自由、作自己或作賤自己,的確也是我們應當持續仔細思量選擇的課題呢。

政小四 91/3/17〈吸毒.作自己.作賤自己──《癮食男女》〉